rigor mortis  

 

童年我住在外婆家,外婆家後方,有一座種滿樹林的小公園,晚上去上廁所,呼呼的風聲,震盪著窗戶,樹葉沙沙的聲響,若有似無的影子,就可以讓年幼的我,嚇個半死。那個時候,與表哥表姊一同長大,我們看港片長大,我們深信遇到殭屍要停止呼吸,黑狗血、桃木劍、糯米是抓殭屍的道具,傍晚不要去水邊,吊在樹頭的是林投姐,如果水鬼上身,要確認對方是不是水鬼,要舔一舔對方手臂是不是鹹得驚人。

 

這是我們那個世代的共同的回憶。當電影市場不斷地遞嬗,特效與音樂的加持下,那些曾經熟稔的演員們,有的死去、有的居於幕後,僅剩下有時一個鏡頭,曾經熟悉的面貌,又躍現於眼前。好了,白首宮女話當年,就此打住,讓我們聊聊<殭屍>好了,未看電影的,怕踩雷的,建議還是先看完電影再閱讀了。

 

 

倒敘手法

<殭屍>一影採取倒敘的手法,緩緩道出故事的開頭,錢小豪在電影裡飾演自身,一個曾經有著輝煌過去的主角,提著行李,落寞地走入一棟大樓,大樓見證了人的起起落落,走紅者搬出了大樓,落魄著搬進了大樓,幽暗陰冷,做為人生最後一程。錢小豪帶著墨鏡,好似在墨鏡底下,他還是一如過往,那樣意氣風發。破舊的戲服、泛黃的照片,是過往的點滴,也暗喻著昔日光榮早已不復返。人們常說死前會回想昔日的一切,有如走馬燈一般,一一放送,就如電影一般。因此在電影裡,那些令我們熟悉的片段,可以說是錢小豪,將過去曾飾演的電影片段,一一擷取下來,成就的大戲。他說:有人說電影世界很荒謬,可是現實世界比電影更荒謬。這是他對於現實世界的控訴,電影世界有腳本,他是主角,在真實世界,他是他人生的主角,卻卑微落寞。

 

眼見他朱樓起,眼看他樓塌了,如夢似幻,究竟孰真孰假?

看完<殭屍>,倒讓我想起了<少年PI奇幻漂流>,兩者最終給予讀者兩段故事,要讀者去決定孰真孰假,一邊是拯救大家的英雄,一邊則是自殺作結,<殭屍>以錢小豪落魄為題,拉出了新舊世代交替下,那些被遺忘的悲曲。殺殭屍的桃木劍,成了抓癢的工具,糯米成了果腹之用。在<殭屍>裡,不再有正英師傅降妖除魔,沒有讓秋生欺負的文才,秋生不再是秋生,而是錢小豪。

 

熟悉的片段

由於殭屍一戲,實在是結合了許多昔日令人印象深刻的作品,下面則就幾個片段來分享。

 

<煉屍>

殭屍電影裡,不可或缺的便是正邪對立的元素,在<殭屍>裡出現的煉屍技巧,在殭屍至尊(台灣:靈幻家族),就有出現相類似的概念,當時與戲中林正英對立的大師兄-石堅,有一子,在秋生與文才的捉弄下(戲中文才非許冠英,而是黃斌),身軀被野狗咬爛,因而被父親煉屍復活,最終大決戰便是妖屍與正英師徒的大對戰。

 

<嬰靈>

在新殭屍先生(台灣:新暫時停止呼吸),則有操縱嬰靈的部分,殭屍電影裡,九叔借嬰靈續命,回壇作法,其中蔗姑與念英途上遇到鬼娶親的片段,剛好也與<殭屍>,錢小豪與惠英紅在大樓走廊上,撞見三具鬼魂的氛圍相當類似。(隱約記得音樂很類似,但這點不是很確定。)這部份則要推薦新暫時停止呼吸,巧妙將娶親、出殯兩者衝突元素作結合,當時這個片段,相當詭異,小時候看,電視都要關靜音才可以。

 

<米舖>、<鬼新娘>

另外,看到電影裡出現的米舖,我有笑了一下,許多人大概會聯想到<殭屍先生>中,文才因為秋生買了黏米摻糯米,差點變成殭屍的劇情,而在<殭屍先生>也出現了<鬼新娘>的這首主題曲,也同樣沿用到<殭屍>。所以,當陳友說作道士都會有家相熟的米舖,我第一個反應是正英師傅怎麼沒有相熟的米舖。

 

我執

綜觀<殭屍>,從<執>開始說起,執於過去的虛華(錢小豪)、執於色慾(小白的父親)、執於生(九叔)、執於愛(梅姨),這些執念讓魔生於心,心又成魔,戲中的梅姨一角,令人印象深刻,從屋邸的好人,因愛而生魔,開始煉屍,煉屍後,以小白童子血餵養丈夫,小白說出:我要上廁所,梅姨頓了頓,說:你要上廁所?那個片段的停頓,讓觀影者可以感受到梅姨帶點猶疑,卻仍只不住自己心魔的糾葛。企求丈夫返回人間,僅因那句:我之後會回來找你,所以她要為老公保留軀體,軀體之於人,與房子之於人,<殭屍>丟出了一個議題是,軀體的存在是有限的,靈魂的存在雖無法看見,卻真實存在,所有人在世間,不過是短暫的寄宿者,鬼與人差別為何呢?先來後到罷了。

 

生亦何歡,死亦何哀

<殭屍>除了處理了昔日對於一些殭屍電影的元素外,更多了一些較為宏觀的看事角度,過去殭屍電影,好道士且身為要角,是鮮少命喪的,但在<殭屍>裡,陳友所飾演的道士,在殭屍對戰下,手斷且命不久矣,而錢小豪亦命在旦夕,兩人是要一如過往,卑微、簡單如螻蟻一般活著,還是捨棄肉身,大戰一番,這亦是最後兩人的生之救贖。

 

接棒

此外,殭屍電影中的黃金組合:林正英、許冠英、錢小豪,林正英與許冠英先後離世,象徵的亦是那個世代的結束,過去錢小豪所飾演的秋生,總是能仰仗點小聰明,萬事高喊師傅,師傅就會出來收拾殘局,如今故人已逝,僅剩下錢小豪,因此如何開創新意,就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切入點,最後讓殭屍與錢小豪對戰,亦是一種接棒的象徵,而<殭屍>確實完整說出了一段,與過日美好接軌的故事,期望大家都可以在這部電影,找到共存的美好記憶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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